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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木心面前,我们都是失学者! |
作者: 发表时间:17-04-29 点击率:2009 |
在木心面前,我们都是失学者!
来源:拾遗(ID:shiyi201633)
不早熟,不是天才,但天才一定要晚成才好。
木心就是这样一位早熟而晚成的文学大师。“你不遇到木心,就会对这个时代的问题习以为常。可等到这么一个人出现,你跟他对照,就会发现我们身上的问题太多了。我们没有自尊,我们没有洁癖,我们不懂得美,我们不懂得尊敬。”
——陈丹青
1
木心,本名孙璞,笔名木心。
1927年,他出生于浙江乌镇。
孙家乃望族,既是书香门第,也是工商世家。
木心小时候,家里佣人清洁厅堂,
换下案上宋瓷,摆上明代官窑。
木心母亲见了,赶紧轻声呵斥:
“明代东西都拿出来了,快收回去。”
家境之殷实富裕,由此可见一斑。
木心父母有很深的文化修养。
从小就教木心习读诗词歌赋。
木心因此爱上了书爱上了文艺。
1937年末,乌镇沦陷。
名门望族当时唯一能做的抵抗,
就是不上日本宪兵管控的学校。
外面战火纷飞,时事移转,
屋内书桌不乱,挑灯夜读。
看完家中书,木心又盯上了茅盾。
木心和茅盾是远亲,孙家和茅盾住在一条街上。
茅盾家,有一屋子欧美文学经典。
木心便常常去茅盾家借书看,
发现书有破损,还会精心修补好,
所以茅盾很高兴木心来家中借书。
“我如饥似渴,得了文学胃炎症。”
一次家宴上,亲戚长辈闲谈。
说到茅盾父亲死后,他母亲提笔做挽联。
有人说难得,有人说普通,
当有人说章太炎夫人汤国梨诗写得好时,
12岁的木心脱口插了一句:
“写诗么,至少要像杜甫那样才好说写诗。”
亲戚长辈们闻之一惊。
“我少年时,江浙书香门第都已败落,
而富裕人家多数是醉生梦死,
少数热血青年则投奔革命,吴文化失去气候。
我的自救,全靠读书,
十三四岁时我已将《文学大纲》通读了几遍。”
14岁那年,木心写了第一首白话诗:
“时间是铅笔,
在我心版上写许多字。
时间是橡皮,
把字揩去了。
那拿铅笔又拿橡皮的手
是谁的手?
谁的手。”
从此他枕边就放着铅笔,天天写。
渐渐积多了,便投去报刊上发表。
有次寄出稿件后,木心卜了一签:小鸟欲高飞,虽飞亦不远,非关气力微,毛羽未丰满。
“好厉害!上帝在挖苦我。”
从此,木心便不再投稿而更加潜心读书。
2
家中本来的意愿,是想木心从商从政,
但木心毫无兴趣,他想成为一名画家。
抗战结束后,他遂考了上海美专,
跟着刘海粟先生学习油画。
但没过多久,他又转到杭州国立艺专,
追随林风眠先生研习中西绘画。
“觉得我的美学理念更接近林风眠先生。”
1947年,木心参与了反饥饿反内战学生运动,
上街头发传单,并制作反战宣传画,
因此而被开除学籍,并遭到国民党通缉。
迫不得已,木心只好避祸于台湾。
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,他才返回大陆。
1950年,木心被杭州第一高中聘为教师。
“待遇相当不错,免费住的房间很大,
后门一开就是游泳池,学生也爱戴我。”
但是没多久,木心就辞职了。
23岁的他,做出了一个坚定选择——我要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。
“现在生活虽好,但这是常人的生活,
温暖、安定、丰富,于我的艺术有害,
我不要,我要凄清、孤独、单调的生活。
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。
如果你以艺术决定一生,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。”
辞职后,木心带着书、画笔上了莫干山,
开始专心读书,专心写文,专心作画。
窗外一白即起,入夜数烛才眠。
一个富家子弟就这样抛下温柔繁华,
跑到莫干山上做了一个苦行僧,
山上寒风刺骨,景致荒凉。
谁也不知木心是如何耐住寂寞的,
只知他在书桌上贴了福楼拜的一句话:
“艺术广大之极,足以占据一个人。”
意思是:我甘愿被艺术占有。
随后几年,因为种种原因,
孙家家业一天天走向“穷途末路”,
1956年,为了生计,木心只好下山。
六年隐居生活,他写下若干短中篇,
积攒下十来本厚厚的文学手稿。
下山后,木心先是重返母校教书,
后进入上海工艺美术制品厂做了设计师。
“可以一边画画,一边写作。”
然而,他的厄运从此开始。
1957到1978年期间,他数度入狱。
他被关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呢?
文革期间,陈伯达在会上嘲笑海涅。
木心实在气愤,就嚷嚷:他也配对海涅乱叫。
就这一句话,他被关进了漏雨积水的防空洞,
半年后转移到监牢时,关他的人想:
“这小子该是爬着出来了吧。”
可他坐着,腰坚挺,裤子还有笔直的缝。
坐牢期间,让他写检查,
他倒好,将写检查的纸张偷偷省下来,
写满了他的小说和散文。
66张纸,每一张都两面写尽,
米粒大小,密密麻麻,足有65万字。
墨水快用光时,他故意“不慎”打翻。
看守凶巴巴地又装了一瓶来:
“老老实实写,不深刻休想过关!”
他将手稿缝进棉裤,托朋友偷偷带出监狱。
直到1991年,友人才将手稿交给木心。
可惜纸张被光阴侵蚀,字迹模糊不清,
木心耐心辨认,也只录出三五篇短文。
在狱中,不光为文,木心还作曲。
他用白纸画了钢琴的琴键,
在暗夜里无声弹奏莫扎特和肖邦。
“白天我是一个奴隶,晚上我是一个王子。”
坐牢期间,受尽折磨,断了两指。
但木心笑着,永远一副骄傲的派头。
在他写下的65万字手稿里,
没有含血愤天,没有涕泪控诉,
有的只是对美学和哲学的思考,
即便出狱后,得知母亲去世,
悲痛之后,也只是一句感慨:“诚觉世事尽可原谅。”
多年后,梁文道看到木心50岁照片时,啧啧惊叹:
“你不觉得这个人像坐过牢似的,
从文革中结束改造回来的很多作家,
难免身子会往前驼下去,有点曲髅,
难免神情会有点沮丧、失落、惶恐,
但木心没有,他精气神很足,好奇怪好奇怪的一个人。”
文革期间,很多人自杀了。
但木心不欣赏这样的以死殉道,
而欣赏司马迁那样的以生殉道。
“文革期间,多少人自杀,
一死了之,这是容易的,
而活下去苦啊,我选难的。我以‘不死’殉道。”
后来,有人向木心提起这样的事,
木心回答:“你要我毁灭,我不!”
一个人,越没落时越见精神。
“我不能辜负艺术对我的教养。”
“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!”
3
劳动改造12年。
人家都平反了,他迟迟没有。
后来才知道,有人担心:
“他平反了,谁来扫厕所啊?”
1978年,木心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。
这一年,胡铁生当了上海市手工业局局长。
上台第一天,他把儿子胡晓申叫到身边:
“我发现一人才,业务学识堪称一流,
但目前正在我的基层工厂打扫厕所。
我想把他调上来加以重用,你记住了,
万一我再出问题,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。”
1978年,木心平反出狱。
平了反,本该高兴才对,
但木心的心却似落入万年冰窖。
坐牢期间,他家数次被抄。
20本文字手稿,被红卫兵烧为灰烬。
“灰了心,决意从此只画不写。”
木心出狱后,被胡局长授命为总体设计(艺术总监),
授命负责筹建全国工艺美术展览会。
这个展览会后来办得非常成功。
随后,胡晓申创办杂志《美化生活》,邀木心做了主编。
接着,木心做了上海工艺美术家协会秘书长。
再接着,担任了上海市工艺美术中心总设计师。
然后,又做了交通大学美学理论教授。
再然后,成了主修北京人民大会堂的“十大设计师”。
木心的事业,一下辉煌灿烂起来。
四年期间,木心成了设计界风云人物,
但就在这时,他作出一个惊人决定:“我要去美国。”
因为这四年里,他看见一个个有志青年,
熟门熟路地堕落了,变得虚荣入骨又实利成癖。
“他们忘却了违背了少年时的立志,
自认为练达,自诩为精明,
觉得从前太幼稚,现在总算看透了想穿了,
但就此变成了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。”
木心不愿成为这样流俗的人,
他说:许多个人加起来,便是时代。
“我要在自己的身上,克服这个时代。”
所以,他在最辉煌时毅然选择了出走。
“我要养我的浩然之气,这股气要用在艺术上,不可败泄在生活、人际关系上”。
1982年,木心来到了美国。
初抵纽约,一位华人收藏家便瞄上了他,
主动站出来给木心提供住所,
交换条件是:每月以画相抵,替其捉笔为文。
这岂是木心所能接受的,
他立即搬出,租住进了著名的“琼美卡”。
琼美卡,即非洲裔与拉美人的杂居之地。
为解决生计,他只好去替犹太画商绘制波斯细密画。
在房租没着落的时候,他甚至卖过画。
但即便这样,他也活得尊贵。
自己裁剪制作衬衫、大衣,
自己设计制作皮鞋、帽子,
把鸡蛋做出十二种吃法。
把灯芯绒直筒裤缝制成马裤,
钉上5颗扣子,用来搭配马靴。
无论上班劳作多么辛苦,
下班一定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从极有限生活费中省出小钱慰劳自己,
买凯歌的葡萄干面包,买西海的生煎包子,
咬上一口,他立马像顽童般兴高采烈。
“吃了再多苦头,也要笑着活出人的样子。”
陈丹青问过木心:“怎么成为艺术家?”
木心回答:“连生活都要成为艺术。”
“莎剧,我看过五六十遍。”
“《福音书》,我读过一百多遍。”
“每次读都不一样,每次读都有新感悟。”
木心就这样过着看书作画的清贫日子。
金子,放到哪里都会发光。
终于,他的画逐渐得到业界认可。
1984年,他在哈佛大学举办了个人画展。
后来,一位大收藏家收藏了他的33幅水墨画。
木心的生计才从此“安定”下来。
再后来,木心画作被各大博物馆收藏,他成为20世纪第一位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中国画家。
耶鲁出版的《木心画集》,评价一直为“五星”。
在纽约呆了十多年的画家李斌说:
“对于华人画家来说,差不多已经到顶了。”
4
1982年8月,纽约地铁上,
陈丹青认识了木心。
“我认识的上海画家陪着他,
他看人的眼神,锐利,专注。”
当时,陈丹青等一帮画家,
正在曼哈顿一所美术学院留学。
“常逃出教室,聚在咖啡馆胡扯,
有时木心也在,谈吐非凡。”
1983年春,陈丹青阅读当地华侨日报,
突然看到了木心的文章《街头三女人》。
木心闲情之余,偶尔会做一点小文。
一读,陈丹青顿时惊如天人。
若提文学样本,必然离不了四个体系。
一是古典汉语体系,二是现代白话体系,
三是中国文学体系,四是西方文学体系。
而木心,创造了一种将西方文学与中国文学、古典汉语与现代白话水乳交融在一起的文字范本。
陈丹青立刻拨电话过去:“木心,你写得真好啊!”
有人这么欣赏,木心高兴坏了。
他来到丹青住所,昏天黑地地聊。
吃了晚饭,两人又谈到凌晨两点。
然后,丹青送木心回到住所。
木心煮了两杯牛奶,两人便又聊上了。
分手时,已是清晨五点。
木心的写作兴趣,就这样又被唤醒了。
几乎每天,都要写一万字工作量。
“隔三岔五,他就带刚写好的手稿给我看。”
此后24年里,木心留下了一系列名篇:
如《林肯中心的鼓声》《温莎墓园日记》等。
文章一出,立马赢得西方读者的深刻共鸣。
他的多篇散文与小说被翻译成英语,
成为美国大学文学史课程范本读物,
与福克纳、海明威作品编在同一教材中。
这其中,最被大陆人所熟知的,
是刘欢演唱的那首《从前慢》:
“记得早先少年时,
大家诚诚恳恳,
说一句,是一句。
清早上火车站,
长街黑暗无行人,
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。
从前的日色变得慢,
车,马,邮件都慢,
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
从前的锁也好看,
钥匙精美有样子,
你锁了,人家就懂了。”
1984年,在陈丹青等人引荐下,
木心认识了一个台湾画家。
这位画家把木心推荐给了台湾诗人痖弦。
当时,痖弦正在筹备《联合文学》创刊号。
《联合文学》后成为台湾的一面旗帜。
痖弦见到木心作品,顿时如遭雷击:
“这是张爱玲、周作人的等级。”
那一年《联合文学》创刊号,
云集了港台及海外知名华语作者,
但第一主角,却是木心。
创刊号为木心特设了“散文展览”专号,
题名为《木心,一个文学的鲁滨逊》。
痖弦击鼓吟诵木心的《林肯中心的鼓声》,
“因为太用力,手上的皮都磨破了。”
随后,洪范、圆神、远流等出版社,
一气出了木心的12本书。
木心在文坛甫一出现,
即以迥然绝尘、拒斥流俗的风格,
引得台湾读者人人争问:“木心是谁?”
无巧不成书,1984年,
《倾城之恋》被上海《收获》杂志刊载,
张爱玲极其震撼地重返大陆阅读视野,
作家阿城还误以为她是躲在上海里弄的高手。
而同一年,真正长期隐在上海里弄的木心,
以一个“局外人”的身份也惊震了整个台湾。
但木心作品真正回到大陆,已是2001年。
那一年的《上海文学》,刊发了木心的《上海赋》。
作家陈村一读,立马跪了:
“我这辈子读过无数中文,结识许多作家。
毫不夸张地说,木心先生的文章,
在我见到的活着的中文作家中,最是优美、深刻、广博。
企图中文写作的人,早点读到木心,会对自己有个度量。
因为,木心是中文写作的标高。”
上海作家王淑瑾本是陈丹青的粉丝,
但读了木心作品后给陈丹青电话:
“陈老师啊,我原先以为你写得好,
现在读了木心先生的书,你在他面前变成了小瘪三!”
一次,木心对陈丹青说:
“我是到了美国才发育起来的,
我前面写的全是夹生饭,幸亏没发表。”
经过几十年的磨难和磨炼后,
木心的文字终于散发出绚烂光华。
木心曾经说过一句话:
“不早熟,不是天才,但天才一定要晚成才好。”
这句话,也正是他自己的写照。
保存葡萄最好的方式是把葡萄变为酒,
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把岁月变成诗篇和画卷。
5
1980年代,很多艺术家赴美留学。
有画家、音乐家、舞蹈家、历史学家。
这帮人一到了美国,才猛然发现:
“除了经历胃的饥渴,更面临断层的文化饥渴。”
当时,这帮人经常和木心在一起闲聊。
但稍事交接后,木心惊讶地发现:
“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!”
一语惊醒梦中人,大家便纠缠木心,请他开课讲世界文学史。
1989年1月15日,
众人假画家高小华家聚会,算是课程的启动。
那天满室哗然,很久才静下来。
木心,着浅色西装,笑盈盈坐在沙发上。
那年他六十二岁,鬓发尚未斑白。
讲课的方式商定如下:
地点:每位听课人轮流提供自家客厅;
时间:寒暑期各人忙,春秋上课;
课时:每次讲四小时,每课间隔两周。
若因事告假者达三五人,即延后、改期。
最初设想,是一年讲完,结果一讲就是五年。
后来,木心笑说:这是一场文学的远征。
没教室没课本,但文学课就这样开起来了。
像孔子带领弟子周游列国,木心带着学生,
开始在文学世界里漫游徜徉,行过之处,有情有义。
木心将佛陀比作飞出生命迷楼的伊卡洛斯;
将屈原比作中国文学的塔尖,将陶渊明比作塔外人;
将杜甫晚年诗作与贝多芬交响乐作比较;
说巴尔扎克是彩色的陀思妥耶夫斯基,
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黑白的巴尔扎克;
说鲁迅的幽默黑多红少,是紫色幽默。
木心讲课温文尔雅,但偶尔会来一句粗话:
“有人对我说,洞庭湖出一书家,超过王羲之。我说:操他妈。”
1994年1月9日,在陈丹青寓所,
木心讲完了“文学嘉年华”的最后一课。
大家分别与他合影,并发表感言。
说了些什么,后来大家都忘了,
只记得很多人刚开口,就已泪流满面。
散课后,木心穿上黑大衣,戴上黑礼帽,
步出客厅的一瞬,他回过头来,
定睛看了看十几分钟前据案讲课的橡木桌。
然后,大步走了出去。
此后,直到逝世,他再没出席过一次演讲。
也许,木心自己都想不到,
这五年,他在这些人心里刻下了多深的印记。
陈丹青说:“他让我不再害怕这个世界。”
木心的影响,不仅仅是在文化上,
更可贵的,是在做人和修养上。
“木心给了我庞大立场,还给我无数细微立场。”
一次在餐馆,陈丹青问邻座是不是意大利人,
一问,果然是,丹青有点得意。
但木心提醒:“你刚去过意大利,
你想证明你的虚荣,人难免会这样,
但要克制,这是随口就来的虚荣心。”
陈丹青的脸,立马红到耳根。
“修养是很具体的,就是一件件小事。
一句话熬不住,就失了教养。”
后来,陈丹青无比感慨:
“我可以想象不出国,但无法想象出国后不曾结识木心。”
20年后,为了感谢木心先生,
陈丹青把听课笔记整理成了《文学回忆录》。
2013年出版后,多次入选年度十大好书。
2006年9月,在外飘零20多年后,
木心从美国悄然回归,隐居乌镇。
2011年12月21日,淡淡雾霭笼罩着桐乡,
木心沉睡在故土之上,安然离去。
当有人问起“木心在最后时光有没有外出”时,
周围的邻居们一脸茫然:“木心是谁?”
他们不知道,就在这个凌晨,
一位传奇的老人孑然离开,
为中国文化界留下了永远的哀伤。
乔伊斯说:“流亡,就是我的美学。”
木心说自己不如乔伊斯阔气:
只敢说:“美学,是我的流亡。”
木心在一首诗中写道:
“我曾见的生命,都只是行过,无所谓完成。”
他欣赏《当代英雄》中的主人公皮恰林。
此君在驿站等马车,四处无人,颓废疲倦。
忽然马车来了,此君一挺腰杆,
健步上车,一派英姿飒爽风度。
在1991年那次课堂上,木心讲到此处,
做了一个上马车的动作,然后接着说:
“我们在世界上,无非要保持这样一点态度。”
他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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